贰阶

01.

  第一次见荒，还是在他个子小小的时候。

  男孩儿身着粗糙的布衣，脸上染着微笑。他总是在微笑着的，所以座敷总是喜欢他，无论是跟随亦或是陪伴着，总是愿意的。

  他是神明的赐礼，能预言天地万物之五衰。无人打扰的时候，他便安静地蹲坐在海屋子的窗边，眼眸微垂，却能容纳百川无际。而座敷，就站在他身旁，穿着大红的衣服，嘴角是溢出的暖阳。

  座敷尽力将无法触摸的幸福一圈一圈地如围巾般绕在他身边，也觉得自己沐浴着阳光。

02.

  大海，是个神秘的东西。

  荒似乎本就孕育于汪洋之中，他在海边显得无比惬意。

  他跃入海中，微咸的海水便沾在他弯起的唇角上，湛蓝着色在他的发间。

  那时候已是夜晚，夜幕宁静空明，月光悄悄向大地投掷出亮白的轻纱。座敷童子站在海边，感受着一浪一浪冲刷的海水，右手举着一只耀着暗淡的蓝色的灯笼。

  他是从不下水的，只会等少年模样的荒尽兴了，与他结伴回去，在沙滩上留下两人而非一人的，并排的脚印。

03.

  荒说，再过十一天，海水就要将房屋都淹没了。

  座敷一面帮助人们收拾东西，一面等啊等，第九天的傍晚，人们开始拖着大包小包的物品往内陆迁移，可是，第十天的凌晨时分，水就涨起来了。

  田中家的小儿子那时候拖拉在队伍的很后很后面，大人们背着行李累极了无法搭理他，男孩儿便自己拖拉着玩闹，这一拖拉，便没能再赶上。

  荒的预言不准确了。田中夫人一面拭泪，一面用哀痛幽怨的目光看着他。这个失去孩子的母亲，不喊不叫，不痛骂预言失误的少年，她仅是这么看着，这么看着。

04.

  第一次有了，第二次便会跟着来到了。

  荒的预言越来越不准确，村子里已经死了不少人。

  少年的笑容如此迅速的泯灭在嘴边，他现在不只是要遭受哀痛的目光了，还有谩骂、拳打脚踢。

  座敷是个庇佑村子的小妖，他对荒的维护没有丝毫作用，他只能咬着牙，咬着下唇，把下唇咬出血来。

  他不想再庇护这个村子，他只想让暗蓝色的灯光照亮荒在海中的一寸天地，但少年荒拦下了他，说，这是你的责任。

  他说，为村民们防范灾难，也是神明赋予我的责任，只是，我逐渐失去了这种能力，不知道还能坚守多久了。

05.

  田中夫人代表全体村民们来向座敷奉茶。

  座敷童子实在是开心极了，他庇佑的其他村落里，人们大都嫌弃他是小妖，没多大能耐，是不愿向他奉茶的。

  少年座敷举着茶杯问：荒有茶么？

  田中夫人笑着答，荒君已经喝了茶睡下了。

  于是座敷一口一口把茶喝完，也睡下了。

  他睡得昏昏沉沉的，迷失了时辰，再醒来，已是第二天黄昏了。

  他对着四周的墙壁问：荒？荒？

  他从不会错过日出，荒一般在清晨时分，是会来找他的。

06.

  村子里没有荒，村子里人也很少。

  座敷带着昏沉的脑袋，脚印一深一浅地踩在沙地里。

  大家伙儿出去为他准备惊喜了么？他想，不，他的生日还远远未到。

  他不由想起去年生日，荒联合大家伙儿一同为他庆生时的样子，那是他在母亲去世后，过得最快乐的一个生日。

  天色越来越暗了，座敷快步在沙滩上寻找着，他大喊：荒！荒！

  他仅是跌了一跤。

  他往海里游去，水中的波涛突然大起来，又把他推向岸边。

  他的小腿浸在水中，蓦然愣住，他似乎明白了。

07.

  愚昧的村民们铸下大错，他们以为，将神明赐予的孩子献给海神，所有的灾祸就能平息。

  他们麻木，麻木且冰冷地注视着幼小的少年，注视着他年幼的身躯一步步消失在冰冷的海水里，带着不屈的脊骨和颤抖的双腿。

  当围观的人群之中有一人发出欣慰的叹息之时，海水飞快的涨起来，即将将整个村庄吞没！

  这同样冰凉的海水收割走了所有愚昧者的生命，只是召唤波涛，将身着红装的座敷童子和他永不熄灭的灯笼，轻柔地推上了陆地。

  座敷童子带着他的灯笼，也带着他脸上未干的泪痕。他挥手，灯中黯然的鬼火终是熄灭——

  这本就，是只为一人燃起的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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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知道这种魔性的cp只有我一个人吃【哭成狗】，然后，现在打火机也没火了yys可以卸了【深沉】